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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藝術形式論文】《西廂記》藝術形式上的創(chuàng)新
《西廂記》是王實甫天下奪魁之作,也是元雜劇的“壓卷”之作。歷史上,“愿普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這一美好愿望,是很多文學作品的主題,《西廂記》是描寫這一主題最成功的戲曲作品。與元雜劇其他作品相比,《西廂記》在思想藝術上有很多創(chuàng)新,使之真正成為流傳千古、享譽中外的偉大作品。
一、根據(jù)內(nèi)容需要,突破了一本四折的傳統(tǒng)體制
《西廂記》的故事,最早來源于唐代詩人元稹的小說《鶯鶯傳》,敘述了少女崔鶯鶯和張生戀愛、終被拋棄的悲劇故事,小說贊許張生“為善補過者”,對張生的做法予以肯定,反誣鶯鶯為“尤物”、“妖孽”、“不妖其身,必妖
2、于人”,通篇充滿了男尊女卑、女人是禍水的思想。到了宋金時期,崔鶯鶯故事進入了許多說唱藝術的領域,北宋秦觀和毛滂用一種“調(diào)笑轉(zhuǎn)踏”的曲藝形式寫鶯鶯的戀愛故事,這些作品的內(nèi)容雖然沒有超出原作的范圍,但對鶯鶯的不幸表示了同情。明人徐渭在《南詞敘錄》中記載:宋金對峙時,南戲出現(xiàn)了《鶯鶯西廂記》,但劇本已佚失,無法了解其內(nèi)容。而此時,北方則出現(xiàn)了董解元的《西廂記諸宮調(diào)》,簡稱《董西廂》,《董西廂》把愛情悲劇改變?yōu)辁L鶯與張生為爭取自由婚姻、共同向封建家長作斗爭并取得勝利的喜劇,張生也成為忠于愛情的正面人物,崔鶯鶯被描寫成沖破禮教、戰(zhàn)勝自我的女性,歌頌了以愛情為基礎的結(jié)合,否定封建社會傳統(tǒng)的聯(lián)姻方式,體現(xiàn)了
3、反封建的意義?!抖鲙酚梦迦f言的巨制,描寫這個曲折復雜的故事,而元雜劇一本四折的通例,難以容納這樣豐富的內(nèi)容,為了滿足故事情節(jié)的需要,很好地表現(xiàn)人物情感的波瀾,王實甫的《西廂記》打破元雜劇一本四折的體制,創(chuàng)造五本二十一折的長篇巨制。一本四折的元雜劇,一般都由一個角色主唱,其他角色只是賓白。五本的《西廂記》對此有所突破,其第四、五本中,張生、紅娘、鶯鶯均有唱段,可謂平分秋色。元雜劇使用的宮調(diào),不外“五宮”“四調(diào)”,《西廂記》使用了其中的三宮三調(diào),用了十八個韻部,多數(shù)是一韻只用一次,使用多種宮調(diào),用韻廣泛多變,顯示了《西廂記》音樂語言的豐富性。結(jié)構(gòu)與音樂語言的突破與創(chuàng)新,對安排劇情、刻畫人物,都
4、起了很好的作用。
二、根據(jù)主題需要,設置了相互制約的兩組矛盾
《西廂記》始終圍繞著有情人能否終成眷屬這個主題展開劇情。故事結(jié)構(gòu)采用雙線并舉的方式,戲劇沖突沿著兩條線索向前發(fā)展:以張生、鶯鶯和紅娘與老夫人間的矛盾沖突為主線,這是反對封建禮教、蔑視門閥觀念、追求婚姻自主的叛逆者同維護封建禮教、維護門閥利益的封建家長之間的沖突,是封建勢力和禮教叛逆者的矛盾,這一矛盾沖突貫穿全?。粡埳?、鶯鶯和紅娘三人之間的沖突為副線,圍繞兩條線索安排各種情節(jié),兩條線索相互制約,相互交錯,構(gòu)成《西廂記》特有的戲劇特點。劇本一開始,老夫人作為沖突一方的形象就顯露端倪,為老夫人與鶯鶯之間的關
5、系定下基調(diào)。第一本戲一到四折“驚艷”“借廂”“酬韻”“鬧齋”,老夫人出面的場合并不多,但她的權威卻始終存在,這時的矛盾沖突表現(xiàn)為潛伏的狀態(tài)。而孫飛虎的突然出現(xiàn),使劇情的發(fā)展頓時激化起來,老夫人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當眾宣布“但有退兵之策的,倒陪房奩,斷送鶯鶯與他為妻?!睆埳韬糜选鞍遵R將軍”之力,解除危機。在“請宴”一折戲里,張生婚事有望無比喜悅,但老夫人為維護門第禮教,公然“賴婚”,置女兒的幸福于不顧,雙方產(chǎn)生正面沖突,激起鶯鶯的強烈反抗,和張生、紅娘一起走上了叛逆的道路?!翱郊t”之后,老夫人終于承認崔張的關系,但又有了應舉“得官”的附加條件。劇終張生得官,與鶯鶯團聚,全劇沖突,在妥協(xié)中得到解決
6、。這種解決方式說明《西廂記》所提出的問題,即反對封建婚姻制度,追求在愛情基礎上的婚姻,在那個時代是不可能獲得符合人性的解決的,“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屬”,在當時只能是一種理想。老夫人的賴婚,使崔張的愛情更加堅定,但正當?shù)膼矍楸黄绒D(zhuǎn)為秘密行動,自主婚姻也采取的是違背禮教的非法形式,對當事人來講,這也是一個擺脫禮教束縛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由于張生、鶯鶯、紅娘三人身份、教養(yǎng)、處境、性格的不同,本是同一陣營的三個人之間也出現(xiàn)了矛盾,隨著劇情的發(fā)展,形成了一系列的戲劇沖突,集中表現(xiàn)在“賴簡”“鬧簡”兩折中,分明是鶯鶯傾慕張生,并以詩簡相約,但當張生真正出現(xiàn)時鶯鶯又反悔了,“無故至此”,“若夫人聞知,有
7、何理說”?這實際上反映的是鶯鶯作為相國小姐身受封建禮教束縛,想要走出“非禮”的一步是何等的艱難,看上去矛盾尖銳激烈,但由于兩人心心相印,目標一致,矛盾沖突往往產(chǎn)生了良好的戲劇效果。
三、根據(jù)情節(jié)需要,創(chuàng)造了精彩的戲劇場面
曲家論劇講究“首、身、尾”,就《西廂記》來看,從“驚艷”到“鬧齋”是全劇之首,主要人物出場,張生和崔鶯鶯有情感交流;從“寺警”到“哭宴”是全劇之身,主題思想、人物性格都得到全面展示;從“驚夢”到“團圓”是全劇之尾,交待了整個劇情的結(jié)局,解答了戲劇沖突形成的種種懸念。這樣復雜的情節(jié),王實甫安排的有條不紊。
1.巧妙曲折的情景安排為
8、了表達鶯鶯與張生悱惻纏綿的愛情糾葛,《西廂記》往往在一折中設置多種場景,情景交融。如第四本第三折:[正宮端正好]碧云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滾繡球]恨相見得遲,怨歸去得疾。柳絲長玉驄難系,恨不倩疏林掛住斜暉。馬兒迍迍的行,車兒快快的隨,卻告了相思回避,破題兒又早別離。聽得道一聲“去也”,松了金釧;遙望見十里長亭,減了玉肌。此恨誰知?[脫布衫]下西風黃葉紛飛,染寒煙衰草萋迷。酒席上斜簽著坐的,蹙愁眉死臨侵地。[耍孩兒]淋漓襟袖啼紅淚,比司馬青衫更濕。伯勞東去燕西飛,未登程先問歸期。雖然眼底人千里,且盡生前酒一杯。未飲心先醉,眼中流血,心內(nèi)成灰。[一煞]青山隔送
9、行,疏林不作美,淡煙暮靄相遮蔽。夕陽古道無人語,禾黍秋風聽馬嘶。深秋長亭景色,離別場景安排,落日疏林描寫,環(huán)境背景與人物感情心境融為一體,以景襯情,融情入景,很好的表現(xiàn)了人物的情感和心理活動。
2.情節(jié)波瀾起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西廂記》故事悲歡離合,情節(jié)波瀾起伏。從初識“十年不識君王面,始信嬋娟解誤人”,張生對鶯鶯一見傾心;到對詩:“月色溶溶夜,花陰寂寂春;如何臨皓魄,不見月中人?”“蘭閨久寂寞,無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應憐長嘆人?!柄L鶯心生愛慕之情;孫飛虎搶親,張生求白馬將軍解圍,化解危機;搶婚事件之后,崔張興高采烈,婚姻在望,不料又生波瀾,老夫人賴婚,使幸福歡樂變?yōu)橥纯?/p>
10、憂郁,可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紅娘傳書遞簡,鶯鶯賴簡、鬧簡,崔張愛情終在“酬簡”中得以實現(xiàn)?!翱郊t”之后,老夫人被迫讓步允婚,但“逼試”又強使一對情侶分開。張生高中后,婚事障礙已消除,鄭恒卻來爭婚,又增添一段波折。崔、張就是在一連串的考驗中發(fā)展并加深了愛情。王實甫立足于人物的思想性格及其相互矛盾安排情節(jié),自然渾成,毫無斧鑿之跡。雖然寫的大多是日常生活,但卻能形成一個高潮迭起、沖突不斷的格局。《西廂記》的種種創(chuàng)新,對后代的戲曲小說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牡丹亭》繼承了它的藝術精神和寫作手法,《紅樓夢》借寶玉、黛玉之口表達了對這部作品的贊譽。真可謂“新雜劇,舊傳奇,《西廂記》天下奪魁?!?
參考文獻:
[1]《中國古代文學史》[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
[2]《中國文學史》[M].人民文學出版社,198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