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紅樓夢》創(chuàng)作中的繪畫思想漢語言文學專業(yè)
曹雪芹紅樓夢創(chuàng)作中的繪畫思想【摘要】曹雪芹是一位博古通今、多才多藝的曠世奇才,“他既是詩人、小說家,又是畫家,而善畫又是他那鮮明個性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在當時,他善畫的名氣似乎比他詩人和小說家的名氣更大?!弊鳛楫嫾业乃趧?chuàng)作紅樓夢時,便自覺不自覺地帶著畫家的眼光,受著繪畫的影響,并通過人物之口表述著他的繪畫觀,從而使這部作品具有了“比比如繪”的特點。也正由于此,在紅樓夢問世后不久,以其人物、故事為題材的繪畫就開始流行,兩百年來涌現出了無數優(yōu)秀作品,為中國繪畫史增添了絢麗的一筆。【關鍵詞】曹雪芹;紅樓夢;繪畫紅樓夢作為一部白話小說,其經典性的確認,固然需要我們從小說內部來充分挖掘其美學的、文學的多方面價值。而歷史學的研究成果,也已經為這種研究奠定了來自外部的堅實基礎。然而,古代延續(xù)下的關于詩文為正統(tǒng)、小說為小道的觀念,使得我們在潛意識上,會把紅樓夢中的韻文以及詩意化的描寫作為其文學價值的重要體現。換言之,只有把紅樓夢這樣一部小說提到詩的高度,才是小說成為經典的一個重要標志。其實,認為詩既是一種文體,同時也代表較高的文學價值,這是古今中外共有的觀念。所以,德國的歌德在更重視自己詩歌的前提下,把有些小說放手給別人來修改;法國的福樓拜創(chuàng)作包法利夫人時的句斟字酌,也被認為是把小說創(chuàng)作提到了詩的高度。同樣,就紅樓夢而言,早期的甲戌本脂評,也是從詩學角度,點出了小說對詩體作品的包容性以及小說本身的詩意化這兩方面特質,在第一回中,他就賈雨村創(chuàng)作的詩歌下加以點評說,“余謂雪芹撰此書中,亦有傳詩之意。”而在第二十五回,又針對小紅身影被海棠花擋住的一段描寫,更明確發(fā)議論道:“余所謂此書之妙皆從詩詞中泛出者,皆系此等筆墨也。”以后的紅樓夢研究者,只要是分析小說與詩關系的,大多是沿著紅樓夢包含的詩體作品與詩意描寫這兩個角度來深入展開的。對于從詩與小說的兩者關系,來揭示紅樓夢作為小說藝術的特有精髓,從而確立其文化經典的地位,不失為是一個較好的切入點。但是,究竟如何辯證地看待詩與小說的關系,如何將文學的、美學的研究置于一個更開闊的視野中,從而為其經典性尋找依據,還有待我們深入思考。我們不會忘記,就在不少學者深入賞析評注紅樓夢中的那些詩體作品,并且在為紅樓夢的詩意情境唱贊歌時,也有學者對此表示過截然相反的意見。一、故事情節(jié)和人物形象上的間色法色彩是繪畫藝術中的重要原素,也是人類生活中的主要裝飾原素。早期的人類受到大自然中色彩的啟示,自發(fā)地把各種色彩涂抹在身體上,把花朵、樹葉和羽毛披掛在身體上,形成了強烈的裝飾效果,也產生了人類對色彩的欣賞與依賴。隨著社會的進步,人類逐漸發(fā)現了各種色彩都有其獨特的性格,簡稱色性。注重色彩美是紅樓夢的一大特點,也是紅樓夢繪畫美的主要表現之一。這與作為畫家的曹雪芹對色彩特別敏感有關。擅長繪畫的曹雪芹善于運用不同色彩寫景寫人、抒發(fā)感情。該文具體分析了紅樓夢中描寫景物尤其是描寫人物時色彩運用的巧妙。陳詔指出,紅樓夢注重原色、間色、補色相互之間的對比和協調,成功地運用了“間色法”,表現了高度的色彩美。他還指出,紅樓夢中除了有形的間色之外,還有無形的間色:一是人物形象上的間色法,即大觀園里的女性形象有主次正副之分,釵黛為主,其他為配角,性格上有差異,變化而又統(tǒng)一;二是故事情節(jié)上的間色法。在小說里,色彩描寫就成了塑造人物性格的一種手法,多才多藝的曹雪芹當然是十分精通這種手法的,所以才在紅樓夢中運用了大量的色彩描寫來對人物性格進行烘托。如對于性格熱辣的王熙鳳,曹雪芹對她的裝束描寫可謂珠光寶氣。令人眼花繚亂的裝束中,曹雪芹尤其突出了王熙鳳的“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裉襖”和“翡翠撒花洋縐裙”的搭配,這種搭配使得王熙鳳以鮮艷奪目的色彩,奪去了眾人的眼光。而在色彩學中,紅色屬于暖色系,人們見到紅、紅橙、橙、黃橙、紅紫等暖色,會馬上聯想起太陽、火焰、熱血等物體,產生溫暖、熱烈、危險等心理感覺。尤其是紅色,因其穿透力極強,感知度極高,極易讓人產生興奮、熱情、希望之感,因此紅色就是中華民族傳統(tǒng)的喜慶色彩。在王熙鳳與林黛玉相見的時刻,本是一個喜慶幸福的場面,也是眾多人物聚合在一起彰顯人物個性的時候,所以王熙鳳要以這種搶眼的金紅二色出場,不但拱托了喜慶的氣氛,更預示著她強勢、壓倒群芳的性格特質和管家奶奶的重要地位。紅樓夢里還有一位潑辣女性尤三姐,曹雪芹同樣讓她以大紅大綠的色彩出場:“這尤三姐松松綰著頭發(fā),大紅襖子半掩半開,露著蔥綠抹胸,一痕雪脯,底下綠褲紅鞋?!边@位尤三姐雖然沒有王熙鳳那種高貴的出身,也沒有王熙鳳那些華貴的首飾,但其潑辣大膽的個性一點也不比王熙鳳遜色,在這身看似粗俗的紅配綠襯托之下,尤三姐的性格拱托得恰到好處。正因為紅色所表現的開朗、熱情、希望,所以紅色倍受曹雪芹的推崇,紅樓夢中多使用這種大紅色彩,如一道道明亮的霞光般奪人視線:寶玉穿著“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銀紅撒花半舊大襖”、“厚底大紅鞋”,透出了他的真誠與熱情;襲人家里那個“穿紅的女孩”格外引寶玉的注意,也是因為紅色的原因。賈母在大觀園里,也是撿起一枝紅花戴在頭上,表現出喜悅的心情;就連一貫喜歡素雅的黛玉,前世也是一株紅色的絳珠仙草,她在雪天里曾穿上以紅色為主調的“大紅羽緞對衿褂子”、“掐金挖云紅香羊皮小靴、大紅羽紗面白狐皮里的鶴氅”,在白雪的映襯下散發(fā)著冷艷之光。于是,紅樓夢第四十九回的脂硯齋批注,借助于對“斗篷”的評價點出了服飾色彩在紅樓夢中特有的含義。二、意境深遠的的仕女圖在紅樓夢中,作者善于經營位置、取象寄情,以畫家特有的對構圖美的刻意追求,精心描繪了一幅幅人物與背景協調映襯、相對完整、意境深遠的單人、雙人或多人的仕女圖。這些情韻悠長的畫幅,本是整書情節(jié)中的一個個片斷,但它們特別富有圖畫的精工和韻味,仿佛戲曲中的“亮相”、電影中的“定格”,一剎那間凝定靜止下來,暫時中斷了故事的敘述,讓人盡情飽覽、反復賞玩,從而獲得一種觀畫式的審美享受。紅樓夢的作者和本書最早的權威批評家脂硯齋,也許是怕作者精心描繪的這些畫面被貪看故事的粗心讀者輕輕放過,不惜三番五次對讀者加以點醒。如第七回于賈璉戲熙鳳那一段隱隱約約的筆墨后,甲戌本脂批云:“尤勝于余素所藏仇十洲幽窗聽鶯暗香圖。”第五十回賈母率眾人在大觀園賞雪,見寶琴于漫天白雪中站在山坡上,身后一丫環(huán)抱著一瓶梅花,問眾人象個什么,眾人都笑道:“就象老太太屋里掛的仇十洲畫的雙艷圖。”第五十二回寶玉到瀟湘館見寶釵、寶琴姊妹與黛玉,邢岫煙圍坐在薰籠上敘家常,便笑道:“好一幅冬閨集艷圖!”這些不厭其煩的點醒,無非是告訴讀者讀紅樓夢不單要領會那絕妙文字,還要充分調動視覺聯想來觀賞那些絕妙的畫幅。小說中某些片斷的精心描繪,在情節(jié)發(fā)展上并無多么重要作用,作者著意經營的似乎就在于繪出一幅幅精美的畫面,讓人瞧著好看。如提到的第五十回雙艷圖一節(jié), 這段描寫,從情節(jié)上看很難說有什么重要,寶琴好端端的為什么要離群?又因何把梅花捧到雪地里來?這些難于較真回答。其實作者之所以要這么精心描摹一番,就是要讓寶琴這位進園之后倍受賈母寵愛簡直欲凌駕于敘黛之上的嬌憨的小美人,在初試冬裝后和人間情種賈寶玉留下一張有紀念意義的雙人照,繪出一幅比仇英的雙艷圖更美的艷雪圖,以點染那琉璃世界白雪紅梅的勝景。這里沒有故事,但又不是可有可無的贅筆,因為在精心描繪的畫幅中蘊含著耐人玩味的情境,而這情境又難于用明確的語言講得清楚。人們看到這幅畫,可能領略到賈府的富貴高雅氣象,可能體驗到未諳世事的少男少女們那純潔無瑕的情愫,也可能贊嘆寶玉、寶琴們那白雪一般皎潔的精神世界,紅梅一般嬌妍的青春年華圖畫(這里是用文字描繪的)比起單純的文字,更直觀,更能激起人們的視覺聯想,有著更為豐富的內蘊,更需要人們細細賞玩品味。紅樓夢中這類描繪俯拾即是,最突出的象黛玉葬花、寶釵撲蝶、晴雯撕扇,齡官畫薔,都是構圖精美情韻悠長的單人仕女圖,讓人疑心曹雪芹在創(chuàng)作小說的同時,也在醞釀草稿,準備畫仕女四扇屏。而寶玉為平兒理妝、為香菱借裙、為麝月篦頭和湘云給寶玉梳頭、妙玉給他獻茶、玉釧為之嘗羹等則是以寶玉為中心的多幅事在傾刻情留千古的雙人圖。這些情致深永的畫幅,表現出作者對如花美貌天真無邪的少男少女的虔誠禮贊。作者帶著一種圣潔的情感,將一幅幅值得永遠紀念的單人或雙人圖精心修飾描繪。他是在熱情贊頌,而內心又深藏難以抑制的悲涼,他也許已經預感到自己描繪的這些場面只是由于歷史的某種機遇、人生的某種緣分才能偶然得之,以后隨故事發(fā)展,煊赫一時的賈府勢將傾覆,千種溫馨萬般繾綣都只能是長留于記憶中的雪泥鴻爪了。也許是作者懷著這種禮贊與悲悼交織的復雜感情,所以他對這些畫幅傾注著一往深情,期待著讀者凝神斂氣細細品評。結論:紅樓夢作為中國小說的經典范本,其作者曹雪芹不僅精通琴棋書畫詩詞等藝術門類,還兼通紡織、刺繡、建筑、園藝等多種學科,所以他在寫作時也常帶有繪畫的色彩,曹雪芹在紅樓夢里運用了大量的筆墨去表現色彩藝術,并通過這些五彩繽紛的色彩去襯托人物性格,拱托周圍環(huán)境,表現藝術理念,起到了豐富小說細節(jié)、增添語言張力的效果。參考文獻:1 張惠. 程甲本版畫構圖、寓意與其他紅樓夢版畫之比較J. 紅樓夢學刊. 2009(03) 2 王富鵬. 靜如淑女,動若英豪論探春的雙性化性格特征J. 紅樓夢學刊. 2009(04) 3 呂玲,王平. 論紅樓夢傳播與接受的價值取向J. 紅樓夢學刊. 2009(04) 4 詹丹. 論紅樓夢的經典性J. 紅樓夢學刊. 200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