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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字斟句酌，根據情理的推斷——?賣油翁?人物形象與主題辨析
教學后記之〔二〕
字斟句酌，根據情理的推斷
——?賣油翁?人物形象與主題辨析
“陳康肅公善射，當世無雙，公亦以此自矜。嘗射于家圃，有賣油翁釋擔而立，睨之，久而不去。見其發(fā)矢十中八九，但微頷之。
康肅問曰：“汝亦知射乎？吾射不亦精乎？〞翁曰：“無他，但手熟爾。〞康肅忿然曰：“爾安敢輕吾射！〞翁曰：“以我酌油知之。〞乃取一葫蘆置于地，以錢覆其口，徐以杓酌油瀝之，自錢孔入，而錢不濕。因曰：“我亦無他，惟手熟爾。〞康肅笑而遣之。〞〔?賣油翁?〕
?賣油翁?是北宋文壇領袖歐陽修的手筆，文章篇幅短小，
2、但人物形象的塑造頗為成功。陳康肅公〔陳堯咨〕，是當世名將，擅長騎射，尤以射術精熟著稱，世人贊許為：'當世無雙'。所以，為這個人物的出場，文章是做足了鋪墊的。
陳堯咨在家里園圃練習射箭，從賣油翁也可以看得見的情況來推斷，陳當眾練習射箭，兼有展示夸耀之意。正如作者所說，頗為自矜。這個人物的甫一出場，就以自驕意滿的形象出現，是不討巧的角色。偏偏旁邊站著一個不識趣的賣油老翁，估計在別人喝彩叫好之時，這個不知趣的老頭竟然斜著眼觀看，不過略微點點頭。這自然引起心高氣傲自視甚高的陳大將軍的不滿，何況眼前這個老頭不過是個買賣油的，也配觀看評價嗎！于是陳大將軍就向老頭發(fā)問：'你難道也懂得射箭嗎！難道我射術
3、不精湛嗎！'請注意陳堯咨的措辭，在稱呼老頭的時候，他用的稱謂是'汝'。這個字雖然也是你的意思，但多用于身份高的人對身份低的人的稱謂。古人是注重禮節(jié)的，想當初曹操殺害馬遂，馬超對曹操恨之入骨，殺的曹操割須斷袍，可也還稱呼其字表，而非直呼其名?？梢婈惔髮④?，對賣友老頭已經很不滿了。沒想到，這個賣油老頭竟然表現得非常沉穩(wěn)，還反唇相譏道：'無他，但手熟爾'。陳大將軍，那是驍勇善戰(zhàn)久經沙場的軍人，頓時'忿然'：'安敢輕吾射！'。我想，說這番話時，陳大將軍一定是怒不可遏的，聲色俱厲之下，即便賣油翁有理由，也不免慌亂。出人意表的是，這個賣友老頭不慌不忙地說，憑借自己多年瀝油經歷可以推知，并自行取來葫蘆，現場
4、露一手瀝油絕技。最后，老頭侃侃而談'我亦無他，惟手熟爾'。可以想象賣友老頭說這番話時，一定是拖長尾音'爾'的，因為這句話再次印證了老頭的觀點嘛。結果，康肅公無語了，'笑而遣之'，就是笑著把老頭打發(fā)走了。
據此，似乎可以推斷出人物形象的關系，陳康肅公，以反面形象出現，用以反襯賣油翁的正面形象。作者借助了正面形象的那句話，點出作品的主題'熟能生巧'。
然而，仔細玩味品讀，才驚覺遠非如此。待反復品讀，反復揣摩人情事理后，愈發(fā)覺得這兩個人物的形象頗值得玩味——反面人物的面目并不可憎，正面人物的面目亦非可親。
陳堯咨作為名將，被一位老翁教訓了，非但不惱羞成怒地報復〔對于地位懸殊的陳來說
5、，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反而笑了，不過把人打發(fā)走而已。難道這位將軍也是紙老虎不成？還是他心悅誠服地承受了意見，真的認為自己沒什么可驕傲的？射箭確實不過雕蟲小技而已?更讓人疑惑的是這個買油的老頭，不管怎么說，人再老也不過一個賣油的營生，哪里來的和當世名將一掰手腕的底氣呢！很顯然，從人情事理來推論，人物的表現并不符合人物的身份。幾個疑惑交織一處，回過來再次品讀玩味，重新梳理人物關聯，我們進一步追問，作者為什么這么寫？就會分析出作者寫作的真實意圖。
我們重新推理一番：
在賣友翁的眼中，射術再精湛，也不過與瀝油一般，不過手熟罷了。我們不妨追問，這兩種技能能相提并論嗎?!瀝油只需要略微抬高手
6、臂，拿穩(wěn)了瓢，在這過程中注意力量的拿捏，保持專注，應該不難練好，何況賣油翁一個賣油的，想必每天要重復屢次，自然容易做到。而射箭呢？這在今天，早已進化成了奧運工程啦，要獲得好成績可是太難了！一個是間隔 遠，要考慮的因素多，地形地勢，風向風速，拉弓的力量要足夠大，才能穩(wěn)住。陳大將軍要是放下面子，鉆進廚房訓練一下，一定可以掌握好?？梢屬u油老頭去拉弓，恐怕使勁吃奶吃鹽的力氣也是拉不開的。可見，瀝油與拉弓搭劍就不是一碼事，技術含金量差異太大。假如賣油等同于射箭，那買茶葉蛋就可以和搞導彈相提并論了，可見賣油翁的話也是淺薄愚見。
再來看看賣油翁的表現，作者似乎別有用意地把這個賣油的人設定為老者的形象
7、。為什么不是賣油郎呢?一字之差，內涵不同。老，不僅是年歲大，更是閱歷豐富的表達。想必這個賣油老頭，也是見多識廣，一肚子江湖經歷，所以他竟然處變不驚，面對大將軍的責問而不怯，還侃侃而談，甚至也拽起了詞，一口一句'惟……爾'。這哪里是辯白，簡直就是教訓嘛!怪就怪在陳大將軍倒也不計較，還笑著把他趕走了就是。看來這陳大將軍也沒那么霸道嘛，至少心胸開闊，沒太為難這老者。我想，只有一條理由能解釋得通，那就是陳堯咨也明白，這射箭的難度遠非瀝油可比，這老頭所言不過淺薄愚見，實那么荒謬可笑，根本不值得計較，所以也就不以為意，將其打發(fā)了事。
當我們著眼于人情世故來分析推理，我們愈發(fā)覺得歐陽修手筆精妙，所謂言淺意深。歐陽修不是有一句名言嗎？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像陳康肅公這樣的人多了，有本領，脾氣也大，當然也很自驕自傲的，但為人直率，心胸倒也坦蕩廣闊。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呢？這樣的人只要檢點言行，懂得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也不失為可造之材。厭就厭在，這世界上偏有那些個沒甚大本領卻滿肚子江湖經歷且偏愛評點自以為是的家伙。賣油翁的面目可憎可恨矣！
字斟句酌依據情理的推斷——《賣油翁》人物形象與主題辨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