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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老兵的不幸——讀《十五從軍征》
《十五從軍征》是漢樂府詩集中的一篇,描繪了一位老兵返回故里的情景,表現(xiàn)了以老兵為代表的社會底層人民的不幸,反映了當(dāng)時殘酷的社會現(xiàn)實。閱讀這首詩歌,我們重點分析主人公老兵的不幸表現(xiàn)。
一、兵役漫長。詩歌開頭即交代老兵服役的期限,“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剛滿十五歲的少年就出去打仗,到了八十歲才回來。出去的時候,是芳年稚齒、生機勃勃的少年,回來的時候,已是老態(tài)龍鐘的衰翁。這期間的六十五年,老兵是怎樣度過的呢?作者留下了大量的空白,給讀者以想象的空間。但,一個“征”字,卻高度概括了他六十五年的戎馬生涯,其艱辛、慘烈、危險和九死一生,都在想象中進入讀者的視線。一
2、個“始”字,準(zhǔn)確、生動地表現(xiàn)了老兵歸來的不易,八十歲才得以歸來!這期間的盼望和思念,這期間的苦苦掙扎,我們又怎能想象!如今八十歲了,“始得歸”,老兵悲喜交集,匆匆地踏上了歸程。這是一個怎樣的兵役?從少年一直服役到老年,歷時六十五年!這是怎樣的殘忍,怎樣的不堪,怎樣的不幸??!可是,就是這樣不幸的人,卻成為了全家唯一的幸存者,與冰冷墳?zāi)怪械挠H人們相比,他又是那么地幸運!真是“賦斂之毒有甚是蛇者乎”!
二、親人故去。老兵八十得以歸來,但家中的親人們卻都已故去,這幸運中的不幸又是那么地讓人傷痛。歸途中,老兵“道逢鄉(xiāng)里人”,懷著忐忑不安的心詢問,“家中有阿誰?”。此時,詩歌將老兵形象放在家的氛圍中來塑
3、造。按理說,家應(yīng)該是給人溫暖、希望和歸依的地方??墒牵l(xiāng)里人的回答卻給了老兵重重地一擊,“遙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您遠(yuǎn)遠(yuǎn)望去,那長滿松柏的眾多高墳處,就是您的家!或許,老兵已有心理準(zhǔn)備,離去六十五年,在這動蕩的社會中,能存活的家人應(yīng)該不多了??伤麤]有想到的是,如今已是“松柏冢累累”。這哀傷的關(guān)于家的氛圍中,哀傷的老兵,將怎樣一步步走去?這心中的哀痛,將向誰傾訴呢?回到家中,老兵習(xí)做好了飯,可是,他突然想到“羹飯一時熟,不知貽阿誰”,再也沒有親人與他共享羹飯了。想到這里,老兵“出門東向看,淚落沾我衣”,這一個“看”字,將老兵的渴望、孤獨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老兵的張望,是因為渴望能有親人的相伴,是因
4、為親人離去的悲痛,是因為空蕩蕩的孤獨……望著,望著,老兵老淚縱橫,灑落在征衣之上。親人故去,家中悲涼,老人悲苦,這悲傷中的悲痛,讓這個老兵的不幸更顯不幸。
三、家園荒蕪。親人故去,家中無人照料,一片荒蕪。當(dāng)老兵回到家的時候,呈現(xiàn)在他眼前的家是“兔從狗竇入,雉從梁上飛”,“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從遠(yuǎn)看,到近望,滿眼都是凄涼。兔子從狗洞進進出出,野雞在梁上飛來飛去,庭院中長出了“旅谷”,井臺上也長出了“旅葵”。作者沒有正面去寫“空室無人”,也沒有直接交代“庭園荒蕪”,而是選擇了典型的物象,兩個動物“兔”與“雉”,兩種植物“旅谷”、“旅葵”,讓這上下、里外的動植物,構(gòu)成了一幅荒蕪、悲涼的景象。
5、這景象,刺痛著老兵的眼,刺破了老兵的心,盼望了六十五年的家,竟是這般殘破、荒蕪!老兵的不幸,在這荒蕪的景象中,也就顯得尤為悲痛。
四、生活無依。本來,老兵“八十始得歸”,渴望能回家安度這風(fēng)燭殘年,可是,歸家時卻發(fā)現(xiàn),親人故去,家園荒蕪,生活無依。老兵的生活無依,還不僅是年邁體弱和沒有親人的關(guān)懷,在物質(zhì)上,還將陷入極度貧苦的狀況。剛進家門,就面臨著無衣、無食、無住所的窘?jīng)r,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便可以“舂谷持作飯,采葵持作羹”,開始艱難度日。老兵為國征戰(zhàn)六十五載,征戰(zhàn)時有家歸不得,等到歸時卻又孤苦無依,我們不禁要問:這是為什么?
為什么?詩歌沒有回答我們。根據(jù)吳兢《樂府古題要解》的說法,此詩晉時已譜入樂府,當(dāng)可視之為漢魏戰(zhàn)亂之際的作品。正是當(dāng)時窮兵黷武的統(tǒng)治者、無休無止的戰(zhàn)爭和不合理的兵役制度,造成了老兵的悲慘遭遇。但詩歌主題表現(xiàn)的不僅僅是老兵的不幸,我們從松柏環(huán)繞著的座座墳?zāi)股?,從沒有人氣的荒蕪的家園里,從老兵東看的眼神中,從作者描述的一個個場景里,我們嗅到了更多苦難的氣息:與老兵一樣不幸的,還有整個社會底層的全體人民,他們同樣遭遇著社會的黑暗,同樣經(jīng)受著社會的壓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