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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滿井游記》
(一)于 園
【原文】于園在瓜洲①步②五里鋪,富人于五所園也。非顯者③刺④,則門鑰不得出。 葆生叔同知瓜洲,攜余往,主人處處款之。
園中無他奇,奇在磊石。前堂石坡高二丈,上植果子松數(shù)棵,緣坡植牡丹、芍藥, 人不得上,以實奇。后廳臨大池,池中奇峰絕壑,陡上陡下,人走池底,仰視蓮花反在 天上,以空奇。臥房檻外,一壑旋下如螺螄纏,以幽陰深邃奇。再后一水閣,長如艇子, 跨小河,四圍灌木蒙叢⑤,禽鳥啾唧,如深山茂林,坐其中,頹然⑥碧窈⑦。瓜洲諸園亭, 俱以假山顯,至于園可無憾矣。
【注釋】①瓜洲:在今江蘇揚州市邗(hán)江區(qū)南,臨長江。②步:同“埠”, 水邊停船之處。③顯者
2、:指有名聲有地位的人。④刺:名帖。這里用作動詞,投下名帖。
⑤蒙叢:覆蓋,叢生,草木茂盛的樣子。⑥頹然:柔順的樣子,文中指舒坦。⑦碧窈: 碧綠幽遠,幽深的草木叢中。
【譯文】于園在瓜洲停船的地方,叫作五里鋪,它是富人于五所建筑的園子。不是 有名聲有地位的人投下名帖,那么門上的鑰匙是不會被拿出來(打開門鎖開門迎客的)。 葆生的叔叔在瓜洲任同知,帶我前往于園,于園的主人處處殷勤地招待我們。
于園中沒有其他奇特的地方,奇就奇在用石塊堆砌成的假山。堂屋前用石塊壘成的 斜坡有兩丈高,上面栽種了幾棵果子松,沿斜坡栽種了牡丹、芍藥,人不能夠到上面去,
(這里)因為沒有空隙、滿滿當當而奇特。廳堂的后面
3、臨近大池塘,池塘里有奇異的山 峰和極陡峭的溝壑,直上直下,人們行走在池塘的底部,抬起頭來看蓮花,反而像在天 上,(這里)因為空曠而奇特。臥房的欄桿外面,有一條溝壑盤旋而下,好像螺螄盤旋 形的外殼,(這里)因為陰暗深遠而奇特。再往后還有一座水閣,長長的形狀像小船, 橫跨在小河上。(水閣的)四周,矮小的灌木覆蓋叢生,鳥兒在這里嘰嘰喳喳,(人) 好像處在深山密林之中,坐在水閣里,給人舒坦、碧綠幽遠的感覺。瓜洲的各個園林亭 榭,都是憑借假山而有名聲,(這些假山)放置在于園中就不會使人心感不滿了。
(二)游虎丘小記
【原文】虎丘①,中秋游者尤盛。士女傾城而往,笙歌笑語,填山沸林,終夜不絕。
4、遂使丘壑化為酒場,穢雜可恨。
予初十日到郡,連夜游虎丘,月色甚美,游人尚稀,風亭月榭間,以紅粉笙歌②一 兩隊點綴,亦復(fù)不惡。然終不若山空人靜,獨往會心。
嘗秋夜坐釣月磯③,昏黑無往來,時聞風鐸④,及佛燈隱現(xiàn)林梢而已。 又今年春中,與無際偕訪仲和⑤于此。夜半月出無人,相與趺坐⑥石臺,不復(fù)飲酒,
亦不復(fù)談,以靜意對之,覺悠然欲與清景俱往也。 生平過虎丘才兩度,見虎丘本色耳。友人徐聲遠詩云:“獨有歲寒好,偏宜夜半游。”
真知言哉!
【注釋】①虎丘:蘇州名勝。②紅粉笙歌:指歌女奏樂唱歌。③釣月磯:位于虎丘 山頂。④風鐸(duó):懸于檐下的風鈴。⑤無際、仲和:作者的朋友。⑥趺(fū)坐:
5、 兩腳盤腿打坐。
【譯文】虎丘,在中秋之夜游人極多。全城的士紳學(xué)子、婦孺歌姬都會前往,歌聲、 樂聲、談笑之聲充斥于整個山林,整夜都不停歇。于是令丘壑變成了酒場(一般),魚 龍混雜,實在可恨。
我在初十便到了郡中,當晚就游覽了虎丘,月色非常美麗,游人也還不多,風亭月 榭之間,偶爾有一兩隊歌女奏樂唱歌點綴,并不使人厭惡。但還是不如山林空寂之時, 一人前往要合我心意。
我曾經(jīng)在秋天的夜里坐在虎丘山頂?shù)尼炘麓壣希焐璋?,無人往來,(只是)不 時聽到懸于檐下的風鈴發(fā)出的聲音,還看到佛燈在林間樹梢若隱若現(xiàn)罷了。
還有今年春天,我和無際一起在這里拜訪仲和。半夜的時候,月亮出來了,不見人 影,(我們便)一起盤膝坐在石臺之上,既不飲酒,也不交談,只靜靜地對坐著,便覺 得悠然之間心與周圍清凈之景同在了。
我一生中造訪虎丘兩次,(也就這兩次)見到了虎丘的本色。我的朋友徐聲遠作詩 道:“獨有歲寒好,偏宜夜半游?!闭f的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