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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水火血性救贖——從《馬販子的女兒》看勞倫斯小說創(chuàng)作
[摘要]D.H.勞倫斯的短篇小說《馬販子的女兒》是典型的“勞倫斯式小說”,體現(xiàn)了勞倫斯對主義小說的探索和追求,涵蓋了勞倫斯小說中普遍存在的因素:救世主題、對現(xiàn)代人心理問題的探索、多樣化的敘述技巧、獨一無二的語體和豐富多彩的意象運用等。
[論文關鍵詞]異化;救贖;意象;象征
D.H.勞倫斯于1916年創(chuàng)作的短篇小說《馬販子的女兒》講述了一個27歲女孩兒梅寶和年輕醫(yī)生杰克弗格森之間發(fā)生的動人愛情故事。從表面上看小說似乎是一個老套愛情故事的翻版:女孩兒在寒冬季節(jié)走進深不
2、可測的水塘里企圖自殺,醫(yī)生拯救了她,然后兩人雙雙墮入愛河。小說的結尾明麗動人,讀者有理由相信兩個人會很快走入婚姻的殿堂。
然而,這篇小說卻絕不是僅僅講述一個簡單的愛情故事。作為描寫現(xiàn)代人情愛生活的大師,勞倫斯在這個短篇中再一次重復了他的救世主題:發(fā)自內心的激情和愛能夠救贖現(xiàn)代人那業(yè)已異化的靈魂;人性地舒展以及令人窒息的道德枷鎖地打破能夠把人從僵死的生活狀態(tài)中解救出來。想要辨識主題并不特別困難,因為這個主題在他的小說中是重復出現(xiàn)的。小說的寫作技巧則更為引人關注。為了突出和強化主題,作品中運用了多樣化的敘述技巧及豐富多彩的意象。敘述模式包括全知全能的上帝式的俯瞰型的敘述以及為了突出男女主人
3、公心理狀態(tài)描寫的內聚焦式的敘述等;同時在故事的不同階段,作者大量地運用了豐富的意象,這些意象的運用一方面強烈地暗示了故事的發(fā)展及男女主人公的命運走向,另一方面則深化了故事的主題,使讀者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和探究欲望。在語言風格方面,小說一如既往地抒情而細膩。作者的語體充分體現(xiàn)了寫實與抒情、原始主義與浪漫主義以及自然主義與象征主義競相爭妍卻又彼此交融的現(xiàn)象。這是一種與性愛主題相契合的小說語體,是勞倫斯的獨創(chuàng)??梢哉f,這個短篇小說雖然沒有很長的篇幅,卻極具有典型意義:它體現(xiàn)了勞倫斯對現(xiàn)代主義小說藝術的探索和追求,涵蓋了勞倫斯小說中普遍存在的各種因素:救世主題、對現(xiàn)代人心理問題的探索、獨一無二的具有隱喻
4、效果和象征意義的語體等。英國文學評論家李維斯在其三百七十多頁的《小說家勞倫斯》中如此評論這個短篇:“在深層意義上《馬販子的女兒》是典型的勞倫斯式的作品,體現(xiàn)了勞倫斯對處理兩性關系的關注?!?
一、馬隊破產異化死亡
小說的背景仍然是遭受主義文明破壞的英國鄉(xiāng)村小鎮(zhèn)。小說中這樣描寫小鎮(zhèn)的環(huán)境:
“這是一個冬天,田野籠罩在一片悲哀的深綠中。不遠處的鑄造廠冒出的滾滾濃煙使天空變得更加黑暗。”在這樣一個陰郁的背景下,勞倫斯向我們展示了小鎮(zhèn)居民生活的刻板與精神狀態(tài)的麻木不仁。也是在這樣一個背景中,勞倫斯創(chuàng)造了姑娘梅寶和年輕醫(yī)生弗格森之間的奇遇及隨之而產生的金子般的愛情故事。他們之間充滿
5、激情的愛情故事給那個陰郁的小鎮(zhèn)增加了一抹奇異的亮色。毫無疑問,這抹亮色,也是勞倫斯留給機械化了的文明世界的亮色。勞倫斯終其一生追求被文明澆滅的生命情感的回歸,讓人成為裸露而美麗的自然人,而不是經過文明包裝的社會人,只有這樣,人才能擺脫現(xiàn)實生活的丑陋和虛偽而通達理想的天國。
小說可以分成兩部分。第一部分描述了梅寶和她的三個兄弟在開一場毫無意義和結果的家庭會議。他們的父親、已故馬販子約瑟夫文柏給幾個子女留下了大堆的債務,昔日滿是仆人的風光的大宅子而今是危機四伏,幾個子女都面臨著生存的威脅。在他們徒勞地探討著去留的問題時,他們家的最后一批馬隊離開了院子。在這一部分中,勞倫斯所運用的主要意象是
6、“馬”。他用不同類型的馬來形容幾個子女。喬是幾個子女中最年長的一個,他粗鄙、淺薄且毫無同情心。他的生存問題已經得到了解決,因為他即將入贅別人家,其岳父會幫他找一份工作而使他不至于挨餓。作者如此形容他,“一個馴服的畜牲”馬上就會被套上“馬具”。喬站立時,作者形容他的膝蓋以“馬所特有的方式”抖動著。當他跟著來拜訪的弗格森一同出門時,他走路的姿勢仿佛是“兩腿中間夾著尾巴”。亨利在兄弟中排行老二,他是一匹“桀驁不馴的馬”。但即使如此,他卻“不得不臣服于命運”。同喬相比,亨利似乎更為關心妹妹梅寶的去留問題,但他的詢問卻得不到任何回答,因為梅寶一直倔強地沉默著。作者對最小的馬爾科姆著墨不多,但在僅有的幾句
7、描述中也運用了“馬”的意象。作者說他是“家里的寶貝,二十二歲,有一張清新的、時髦的馬臉(museau是法語。意思是馬臉。)”至于梅寶,勞倫斯沒有用馬來形容她的外形特征,但他在引用梅寶哥哥的話來形容她的性格時,用了“牛頭犬”一詞來形容她的沉默倔強。在這一部分里,所有的子女都仿佛是動物的化身,他們像那些馬一樣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只能聽憑命運的擺布。當最后一批馬離開庭院時,他們也將離開家園,等待著他們的將是莫測的前程。
在這一部分中,作者對馬隊的描寫尤其令讀者印象深刻。這些粗壯高大的馬是盲目沒頭腦的一群畜牲,但他們肉感、健壯、充滿了勃勃的生機。作者除了用他們來暗指馬販子的幾個子女,還用他們的
8、離開來象征傳統(tǒng)的農業(yè)文明的沒落和人們古老的生存方式的結束。一個舊的、田園牧歌式的時代終結了,另一個新的、令人不安的、極具有破壞力的時代到來了。作者所運用的語體在這里是值得讀者好好體會的,那是一種賦予人復雜情感的語體,交織著喜愛和失落、留戀與同情。勞倫斯敏銳地感覺到工業(yè)文明給人們精神上造成的深刻矛盾和痛苦,以獨特的方式表達了對這種文明的鞭撻和憎恨。
在小說的開頭部分作者運用了全知全能的上帝式的俯瞰型的敘述,隨著故事的發(fā)展,作者逐漸把焦點放到了女主人公梅寶身上。這是一個把青春都獻給了家庭的女孩兒,父親的離世使昔日富裕的家庭窮困潦倒,負債累累。她努力地協(xié)調著家里的一切事物,包括操心著她的兄弟
9、們的一日三餐。軟弱無能的兄長們非但不能幫她排憂解難,在最后的關頭卻都要各奔前程而棄她于不顧。她已經二十七歲了,最好的青春歲月都已經逝去了,她已經沒有出路可尋。所以在開家庭會議的時候,“她坐在桌頭上,像一個被判處死刑的人?!泵穼氃谶@個得不到任何關愛的大家庭里,過著雖生猶死的生活,因為她所有的精神寄托都來自她那已經死去的媽媽?,F(xiàn)在對她來說,“一切都結束了”,她渴望著盡快到另一個世界同她親愛的媽媽團圓。在這一部分里,作者運用了內聚焦的敘述手法,使讀者可以走人梅寶那倔強而隱秘的內心世界。敘述手段的轉變是自然的,絲毫不給讀者以突兀感?!八秊槭裁催€用得著思考?”“她憑什么要回答不相干的人的詢問?”“一切都
10、結束了。這就足夠了。已經沒有什么出路可尋找?!敝T如此類的敘述很好地解答了讀者的疑惑,使讀者充分了解了她心中痛苦的感受和她在家庭會議中那怪異的、倔強沉默的表現(xiàn)。
她沉默著,最后一次去給媽媽掃墓。她仔細地擦拭著母親的墓碑,“立刻就感受到了和母親之間的親密無間的交流。”在這一部分,作者的語調是陰郁的,周圍的一切色調似乎都是灰色的。在她專心致志地做著這一切時,年輕醫(yī)生弗格森正走出家門要去照料病人。仿佛是有心電感應一般,梅寶在弗格森的注視下抬起了頭,兩個人有了短暫的眼神交匯。然后,作者的敘述焦點迅速地轉向了弗格森。因為如果要向讀者詳細描述和公開暴露弗格森內心深處最隱秘的領域,敘述焦點的轉換是必須
11、的。一個俯瞰式的、全知全能的敘述者無法細膩地挖掘人物的內心世界。隨著作者的敘述,讀者知道弗格森仿佛是“中了魔咒一樣”,在去行醫(yī)的路上心里一直念著梅寶。他仿佛感到有一股“生命力”悄悄注入了他的體內,以至于一整個下午他都精神抖擻。
事實上,對弗格森來說,梅寶是個有著性吸引力的女人,只是已經被異化成工作機器的弗格森并沒有深刻認識到這一點。他的心靈已經遭到了機械力量的嚴重壓抑和摧殘,他那“蒼白”的臉龐和“疲憊”的雙眼告訴我們:他的最本真的、最自然的、最血性的情感和欲望已經被壓抑乃至剝奪了。作為典型的現(xiàn)代人的代表,他用最繁忙的工作來麻木自己的靈魂,和梅寶一樣,他是活著,可是卻同死去無異。
12、 二、水火血性救贖
在小說的第二部分里,梅寶走人深不可測的水塘里企圖自殺。那是個四方形的水塘,寒冬里池塘里的水冰冷徹骨。梅寶的自殺行為沒有逃過弗格森的眼睛。在梅寶即將被水塘淹沒的那一刻,弗格森飛跑過去,走進池塘救出了梅寶。
拯救的過程是驚心動魄的,弗格森自己并不會游泳,但卻冒著生命危險奇跡般地救出了梅寶。在這一部分里,作者運用了大量的、具有象征意義的意象。比如說,池塘和水的意象是十分耐人尋味的。兩者皆有雙重的象征意義:死亡和重生。池塘一方面是墳墓的象征,而水,冰冷、骯臟、令人窒息,毫無疑問可以輕易地致人于死地,也是死亡的象征。但如果我們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他們又有著完全不同的象征
13、意義:方方正正的池塘象征著母親的子宮,年輕的醫(yī)生從母親體內接生了一個鮮活的、嶄新的生命。至于水,如果同弗格森家里燃著的“火”來進行對比,顯然是死亡的意象,但水在基督教里則象征著“受洗”和“重生”。梅寶被拯救后,弗格森脫掉了她身上的臟衣服,然后用毯子將她包裹起來。這又是一個十分明顯的意象:脫掉衣服被包裹在毯子里的梅寶像是個初生的嬰兒一般,她那壓抑已久、幾乎衰退的血性情感被年輕的醫(yī)生激發(fā)出來了,她不再是從前的她,她仿佛鳳凰涅磐一樣重生了!她的衣服,“骯臟、浸滿了水、充斥著泥腥味”,被徹底地從她身上除掉了!她身上所有的道德枷鎖、所有的文明桎梏也都同時被打破了!在年輕的醫(yī)生的細心照料下,她無法自控地愛上了弗格森,她問年輕的醫(yī)生:“我現(xiàn)在是不是思維不正常了?”讀者明白,她并沒有思維不正常,她只是沒有用理性去思維,而是在用“血性”思考。勞倫斯借梅寶的形象再一次宣揚了他的濟世良方:相信血的意識、贊美肉體的魅力、崇尚人性的復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