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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0 中國人,你為什么不生氣
——今天讀20多年前龍應(yīng)臺的《野火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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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應(yīng)臺,1952年生于臺灣高雄,1974年畢業(yè)于成功大學(xué)外文系,后赴美深造,攻讀英美文學(xué)。1983年回臺灣,1985年以來,她在臺灣《中國時報》等報刊發(fā)表大量雜文、小說評論,掀起軒然大波,成為知名度極高的報紙專欄作家。以專欄文章結(jié)集的《野火集》,印行100版,銷售20萬冊,風(fēng)靡臺灣,是80年代對臺灣社會產(chǎn)生巨大影響的一本書。余光中稱之為“龍卷風(fēng)”。
20世紀80年代的臺灣,正處于熱切希望突破現(xiàn)狀、沖撞權(quán)威的年代,20多年后看來,那也是充滿了種種改變臺灣命運的契機的時代。一篇《中國人
2、,你為什么不生氣》演變成一股燎原野火,借著口傳、影印本、大字報,一個學(xué)英美文學(xué)批評的女子成了推動社會說真話的能量來源!1985年《野火集》成書上市,不到一個月再版24次,后勢野火更驚人,說野火是一個時代的共同符號一點不為過。
龍應(yīng)臺常常針對一種社會現(xiàn)象、一類具體事物,甚至于一個人、一句話、一件事,給予無情的透視和直接的批評,馬上讓人心有戚戚焉,激起大家的同感。這些事,就發(fā)生在周圍,看得見,摸得著,那么具體、實在、確切;而內(nèi)中的緣由、涵義、影響、作用,常人似乎無所感,一經(jīng)點破,立時豁然開朗。
以下文字是從龍應(yīng)臺經(jīng)典散文中節(jié)選出來的,或許從這些文字中能看出龍應(yīng)臺的熱血衷腸。
“你怎么能夠
3、不生氣呢?你怎么還有良心躲在角落里做‘沉默的大多數(shù)’?你以為你是好人,但是就因為你不生氣、你忍耐、你退讓,所以攤販把你的家搞得像個破落大雜院,所以臺北的交通一直烏煙瘴氣,所以淡水河是條爛腸子;就是因為你不講話、不罵人、不表示意見,所以你疼愛的娃娃每天吃著、喝著、呼吸著化學(xué)毒素,你還在夢想他大學(xué)畢業(yè)的那一天!你忘了,幾年前在南部有許多孕婦,懷胎九月中,她們也閉著眼夢想孩子長大的那一天,卻沒想到吃了滴滴純凈的沙拉油,孩子生下來是瞎的、黑的!”
“不要以為你是大學(xué)教授,所以作研究比較重要;不要以為你是殺豬的,所以沒有人會聽你的話;也不要以為你是個學(xué)生,不夠資格管社會的事。你今天不生氣,不站出來說話
4、,明天你,還有我,還有你我的下一代,就要成為沉默的犧牲者、受害人!如果你有種、有良心,你現(xiàn)在就去告訴你的公仆立法委員、告訴衛(wèi)生署、告訴環(huán)保局:你受夠了,你很生氣!你一定要很大聲地說?!?
——《中國人,你為什么不生氣》
最近碰到一位開學(xué)術(shù)會議的歐洲學(xué)者。他自一九六○年起,大概每五年來臺灣考察或開會一次。臺灣的繁榮蒸蒸日上,他說,可是臺北,一年比一年難看。我微笑——你要我說什么?我住過美國的紐約、西德的幕尼黑,到過歐洲的羅馬、雅典、歐亞交界的伊斯坦丁堡、非洲的卡薩布蘭卡、埃及的開羅、日本的東京;我知道:臺北是我所見最缺乏氣質(zhì)、最丑陋、最雜亂的都市。當(dāng)我站在十字路口,看見紅燈未滅就在烏煙瘴氣中沖
5、過街去的一張張殺氣騰騰的臉,我覺得驚駭:是什么,使這個城市充滿著暴戾與怨氣?
但是我愛臺灣,無可救藥地愛著這片我痛恨的土地,因為我生在這里,因為我的父母兄弟、我的朋友同事、學(xué)校里每天為我倒杯熱茶的工友、市場里老是塞給我兩把青蔥的女人——他們,還有他們一代一代的子女,都還要在這個受盡破壞的小島上生長、生活??墒?,我是一個渴望尊嚴的“人”;我拒絕忍氣吞聲地活在機車、工廠的廢氣里,攤販、市場的污穢中,我拒絕活在一個警察不執(zhí)法、官吏不做事的野蠻的社會里。
我可以從皮夾里拿出護照來一走了之,但是我不甘心,我不相信“臺灣實情”就是污穢混亂,我不相信人的努力不能改變環(huán)境。
我并不要求你去做烈士——烈士
6、是傻瓜做的。看見那人拿著鐵棒來了,夾起尾巴跑吧!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迷信“逆來順受”;臺灣的環(huán)境再這樣敗壞下去,這個地方,也真不值得活了。我只是謙卑地希望你每天去做一點“微不足道”的事:拍拍司機的肩膀,請他別鉆前堵后;打個電話到環(huán)保局去,告訴他淡水的山上有人在砍樹造墓;寫封信到警察局去,要他來取締你家樓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地下工廠;撿一片紅磚道上的垃圾,扶一個瞎子過街,請鄰座不要吸煙,叫阿旺排隊買票……
我只想做一個文明人,生活在一個文明的社會里罷了。你說,我的要求過分嗎?
——《生氣,沒有用嗎?》
你不能這樣做!
“經(jīng)過郊區(qū),我聞到刺鼻的化學(xué)品的味道。走進海灘,看見工廠的廢料大股大股地
7、流進海里,把海水染成一種奇異的顏色。灣里的小商人焚燒電纜,使灣里生出許多缺少腦子的嬰兒。我們的下一代——眼睛明亮、嗓音稚嫩、臉頰透紅的下一代,將在化學(xué)廢料中學(xué)游泳,他們的血管里將流著我們連名字都說不出的毒素……
你又為什么不生氣呢?難道一定要等到你自己的手上也溫柔地捧著一個無腦嬰兒,你再無言地對天哭泣?”
看了上面這些文字,你肯定以為是眼下哪位有識之士在憂國憂民吧,殊不知,這是20多年前龍應(yīng)臺筆下的臺灣社會,不久前剛讀到時,我不禁失神——今天的大陸,與20年前的臺灣咋就這么像呢?
“為了多賺幾毛錢,有人把染了菌的針筒再度賣出,把病毒注入健康人的身體里去。為了享受物質(zhì),有人制造假的奶粉,明
8、明知道可能害了千百個嬰兒的性命。為了逃避責(zé)任,有人在肇事之后,回過頭來把倒地呻吟的人瞄準了再輾過一次。為了少交、不交排污稅,黑心廠家竟然將污水打壓到地下,任由污水污染清潔的地下飲用水……”
仔細想想,21世紀的今天,中國雖然經(jīng)濟一路高歌猛進,但社會卻一直亂象叢生,普通民眾平時會遭遇多少堵心的事:亂收費,亂罰款,短斤少兩偷工減料還強買強賣,假煙假酒,甚至有假藥毒食害死人,而政府官員卻監(jiān)管缺位;被迫吸二手煙,被偷被搶找不著歹徒找不到警察還找不到地方抗議,物業(yè)管家反過頭來脅迫敲詐業(yè)主主人,違法拆遷,違法征地,房價教育醫(yī)療,官員商家惡人……
于是便有了這樣一問:“中國人,你為什么不生氣?”
這一
9、問,正是龍應(yīng)臺當(dāng)年問向臺灣人的。20多年前,30出頭的大學(xué)教師龍應(yīng)臺在《中國時報》副刊上發(fā)表文章《中國人,你為什么不生氣》痛陳:“在臺灣,最容易生存的不是蟑螂,而是‘壞人’,因為中國人怕事、自私,只要不殺到他床上去,他寧可閉著眼睛假寐?!蔽闹兄赋觯桥_灣人懦弱怕事逆來順受的性格,面對強權(quán)惡勢,在自身權(quán)益受到侵害時不敢“生氣”,導(dǎo)致了社會無法進步,不公不義橫行。
自由從來不是免費的午餐,權(quán)利從來都是爭取得來,而這爭取的舉動,都始于對不公不義的生氣。52年前的一天,42歲的黑人婦女、裁縫女工帕克斯因拒絕在公共汽車上站起來為白人讓座而被捕,理由是蔑視當(dāng)?shù)仃P(guān)于公共汽車上實行種族隔離的法規(guī)。由此引發(fā)
10、了美國黑人民權(quán)運動風(fēng)潮,開啟了一個整個種族為爭取人權(quán)而抗爭的時代。這最終導(dǎo)致了1964年《聯(lián)邦民權(quán)法案》的出臺,該法案禁止公共場合的種族歧視。帕克斯在黑人牧師馬丁·路德·金的幫助下,從阿拉巴馬州蒙哥馬利市地方法院打到美國聯(lián)邦最高法院。這使金成為美國黑人民權(quán)運動領(lǐng)袖,帕克斯被尊稱為“民權(quán)運動之母”。
拒絕給白人讓座,52年前一位平凡黑人婦女的一次生氣,成就了國家和社會的巨大進步。
生氣雖然有害于身體健康,卻有益于社會進步。80多年前,胡適曾告誡青年說“為自己爭自由,就是在為國家爭自由”。中國的進步,正需要我們青年們勇敢地站出來,更多的人站出來,憤怒地說一聲“你不能這樣做!”只有這樣,社會才能進步,中國才能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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