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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綠色生活
綠色生活
樹林著火了?! ?
穹像逃命的麋鹿,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跑。仿佛他的屁股后頭拖著長長的火龍,風(fēng)風(fēng)火火,逶迤而來。
瑞盤踞在中央,周圍坐著幾個閱歷深厚的老者,他們?nèi)甲⒁曋返膰\哩哇啦和手舞足蹈。終于弄明白了大意之后,老者再也坐不住了。
少頃,部落里的男女老少傾巢而動。那邊的林子濃煙滾滾,時而有火苗騰空而起,穿過濃煙,直上樹梢?! ?
呼哧…… 嗶剝……其聲如驚濤拍岸,叫人心驚膽寒。風(fēng)助火勢,火助風(fēng)威,濃煙裹著火苗迅速地向這邊竄過來,迫近他們的生存家園?! ?
瑞是部落的首領(lǐng)。他目光炯炯,站在最前面,注視著騰空的火苗,歡滾的濃煙。隨后,他鎮(zhèn)定自若地走到穹的
2、面前。部落的目光如形相隨,盯著瑞的一舉一動。因?yàn)槿鹁褪蔷刃蔷褪窍M?,他總能夠在關(guān)鍵時刻化險為夷,帶領(lǐng)大家遠(yuǎn)離災(zāi)難。瑞拍了拍穹的肩頭,一陣嘰哩哇啦?! ?
瑞老了。穹是部落里最有希望的接班人,他足智多謀,勇猛異常。所以在這關(guān)鍵時刻,瑞就要征詢他的意見,其實(shí)也是對穹的考驗(yàn)和鍛煉。穹又一陣嘰哩哇啦和手舞足蹈,瑞不住地點(diǎn)頭?! ?
轉(zhuǎn)回來,瑞緩緩地步入中間的大石臺,所謂大石臺就是一個天然滾落在部落中間的大石頭,像是老天賜予的, 站在大石頭的上面,自然就高了眾人一頭,于是發(fā)起號令來也就顯得肅穆異常,儼然上通碧穹,下接黃泉,在天地之間連綿浩蕩?! ?
男女老少圍攏來,一言不發(fā),只有眼神,期待的眼神盯著瑞。
3、
瑞采納了穹的建議。他果斷的一個手勢,男女老少便紛紛散去,各自奔赴救火的第一線?! ?
大火終于被撲滅了!
年輕的小伙子擰回從現(xiàn)場撿來的山雞、野兔,它們被煙熏被火燒,早已黑不隆咚面目全非了。
大火是怎么來的呢?許是惹怒了天神吧,撲滅了大火之后,老者跪在被煙火熏得黑黢黢的土地上,磕頭如搗蒜,然后頭朝地,屁股朝天,長跪不起??诶锬钅钣性~,乞求神的寬恕。
可是,小伙子擰回的山味兒就在附近,不時地飄出陣陣香氣,調(diào)皮地鉆進(jìn)老者的鼻孔,通過鼻孔滲透到五臟六腑,蠻橫地攪動著他們的食欲。
擰起來,卻不敢擅自做主。還是交給瑞吧,瑞隨手撕下一塊肉,放進(jìn)嘴里?! ?
哇!瑞不由得發(fā)出了
4、天下第一驚嘆?! ?
于是,瑞的一個手勢,部落又傾巢出動了,他們將進(jìn)行地毯式搜索,連燒焦的螞蟻也不放過。那場景,熟肉的香味兒便紛紛從上下嚼動的流著油水的嘴角里飄出來,整個部落都沉浸在熟肉的香氣里。
從此以后,他們巴望著天神降火,巴望著更多的林子被燒僬,被熏黑。可是,不久便進(jìn)入了連綿的雨季。瑞和穹像其他所有男女老少一樣躲在山洞里,望著洞口的雨簾發(fā)呆,不時地吧嗒吧嗒厚厚的唇,回味著熟肉的香氣四溢,憧憬著那別致的綠色生活。
滄海橫流,桑田巨變。就在當(dāng)年老者屁股朝天,長跪不起的土地上,也不知從何時起就聳起了一座城?! ?
城是瘟潤的。山之城,水之廓,城,依山傍水。因此,得了山的庇護(hù),得了水的滋
5、養(yǎng),城像個養(yǎng)在深宮中的絕代佳人?! ?
當(dāng)晨曦悄悄地潛伏,城便籠罩在薄薄的霧氣里,如煙的霧裊裊升騰,翩翩而舞,它輕盈的身姿,流動的俏皮把城點(diǎn)綴得如仙女一般婀娜多姿、嬌柔嫵媚。這時的城清悠悠的,涼悠悠的,滋潤著它的每一個跳動的細(xì)胞,每一個張馳有度的毛孔?! ?
推開門,打開窗,門窗和城一樣地古老,精致的雕花早已退去往日的富麗堂皇、繁花似錦。但它卻留住了溫馨的人情世故和歲月的風(fēng)雨飄零。一襲青絲飛流直下,映在古老的窗口流動的時空里,抖動著江南的神韻,撩動著無限的神思和遐想?! ?
這時候,深深的巷陌里,篤篤的青石板上傳過來悠揚(yáng)有韻的吆喝。那江南的吆喝注定是與眾不同的,因了吳儂軟語,那百鳥朝鳳般的鶯歌
6、燕語,脆生生的,嬌滴滴的;更因了巷陌的九曲連環(huán),七彎八拐,那聲音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的撞擊和彈回,傳過來便顯得格外地悠長,格外地纏綿。一唱一和,聞聲而動,一襲青絲完整地探出來,那半掩半露的嬌小的笑顏,柔軟而寬松的青花睡裙,三兩句婉轉(zhuǎn)的對答,迅速成就了古老清晨的一樁買賣。街巷里許是賣豆?jié){油條的,賣豆腐豆芽的,輕緩地停下了腳步,等待著,張望著,一會兒便圍攏來穿戴整潔的大丫頭小媳婦,他們金枝玉葉,款款有形,一改探出窗外時的寬松隨意和些許的繾倦。
吃罷早餐,穿著長袍,戴著禮帽的先生出門了。那時,河邊的碼頭早已鬧熱起來,烏蓬船兒,敞口船,大帆船,橫七豎八,像從戰(zhàn)場上撤下來的水軍,擠滿了窄窄的碼頭。那才是先
7、生們真正的戰(zhàn)場?;蚴亲蛞够貕]的茶葉布匹,靜靜地等待著老板的驗(yàn)貨和交割;或是將要遠(yuǎn)行的絲綢瓷器整裝待發(fā),等待著老板的那一聲洪亮無比,悠長無比的“開船了”的號令?! ?
可先生們不緊不慢,一如他們中庸的語言。出門時,嬌嫩的太太從衣架上取下風(fēng)流倜儻的長袍,長袍是真絲的,滑溜溜的,一個大意,就會咝啦地滑下去。因此,太太捧著時格外地小心翼翼。這時候,先生只要伸出雙手,像做廣播體操那樣地兩手平舉,就能呼啦地一下來個長袍加身。太太撣撣灰塵,整整袖口,扭上紐扣,先生的氣度呼啦就出來了。出得門來,太太斜倚在門柱上,目送紳士氣度緩緩地漸行漸遠(yuǎn),末了,不忘叮囑:“早點(diǎn)兒回來?!薄 ?
啪!啪!啪!節(jié)奏明快,一下一下
8、,清晰可數(shù),那是河邊的搗衣聲。對于這座江南小城,搗衣聲便是它聲色里的一部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河邊的青石板早已被搗得光溜溜的,如搗衣女那光華有致的藕節(jié)般的腿?! ?
三個女人一場戲。而這演戲的舞臺就在河邊。淘米的,淘菜的,洗衣的哪能離得開那清幽幽的河,光溜溜的青石板?于是,河邊成了她們聚會的理由和目的地,只要聚在了一起,那藏在心窩窩里的歡樂或幽默,悲傷或惆悵就有了回家的感覺。開心時,就是那激蕩山水的搗衣聲也捂不住女人的歡聲笑語??梢灿心堑膽n傷,如閨閣里的相思,相思的疼痛,疼痛的癡念,嘩啦啦地傾倒出來吧。因?yàn)檫@兒有貼心的撫慰,就算唏噓的嘆息也分明是心與心的相通相惜和相濡以沫。
這一切,無不浸泡在溫馨的吳儂軟語之中,飄蕩在樸實(shí)溫潤的巷陌生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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